密校在逃学子【别放屁股】

在那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凯厄斯番外:血与歌


        这是沃特拉还在频繁下雨时的事情。

        凯厄斯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吸血鬼,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就是货真价实的暴君,转化成吸血鬼之后他的脾气江河日下,好战程度倒是上升不少,说他暴虐残忍都要担心这种词用来形容他是不是把他说的太宅心仁厚了些。

        所以他遭了报应。

        战争,强权,力量,征服,在他眼里,这些东西无往不利,他也惯会用这些来解决问题。

        但是很可惜,他的伴侣不吃这一套。



        芙萝拉跑过来的时候凯厄斯正在处理公务,她所有的鞋子都是硬底靴,跑起来足音清脆而急促,啪嗒啪嗒地从城堡这一头传到那一头,让所有的吸血鬼都知道是她来了。

        凯厄斯不用看就知道,她带来了一束蝴蝶兰。

        也许是因为名字的缘故,芙萝拉喜欢花,她在自己的房间摆一束花,也给他带一束。

        沿路的吸血鬼卫士挨个向她问好,芙萝拉便有些僵硬地挨个回赠一朵鲜花,她带来了很大一束,不然还不够给遇上的吸血鬼们分的。

        凯厄斯有些生气。

        那本来都是他的。

        他决定等会儿去借训练的名义收拾卫士们一顿,然后把花要过来。



        有些吸血鬼会爱上他们的歌者,但凯厄斯并非其中之一。

        他的歌者出现的很早,大概是他变成吸血鬼的一百年左右,当时他满心傲慢,既看不起人类也看不起其他吸血鬼,提着歌者的脖子笑,想,这就是所谓的歌者?

        他毫不犹豫地撕开了歌者的脖子,饮尽了歌者的鲜血。

        凯厄斯不能容忍自己有弱点,歌者也好,爱人也罢。

        他杀死了自己的歌者,以为爱情也如此容易被他杀死。



        在没遇见芙萝拉的时候,阿罗有时候会看着他叹气。

        虽然凯厄斯不觉得阿罗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当阿罗说他是沃尔图里最傲慢的一个时,凯厄斯并没有反对。

        这种事反对什么呢。

        “爱情会制裁你的。”马库斯说。

        凯厄斯漫不经心地听着。

        他对马库斯的容忍程度比对其他人高不少,马库斯平时寡言少语,他也不像是阿罗那样拥有读心的能力,所以听不见马库斯在心里为狄黛米念诵的那一大箩筐诗歌,平日里阿罗在前头跟人唱念做打,他俩多少在后面也结下了一些气氛组的友谊。

        瞧瞧这可怜的家伙。

        凯厄斯恶意地想,他自己经历了爱情的苦难,就以为所有人都要如此。

        他不一样,他是战场上的暴君,他战无不胜。

        他必定能胜过马库斯这软弱的家伙。

        不,他已经胜过了。



        夏虫不可语冰。

        凯厄斯三千年都没有见过爱情。

        


        去拜访卡伦家是阿罗定的主意,阿罗和卡莱尔算是朋友,但是他从未放弃过招揽卡莱尔家孩子的想法,凯厄斯对此嗤之以鼻,他看卡伦家毫不顺眼,一直想着揪出他们的错处,然后把这群碍眼的素食者扔进火里。

        可以理解,因为他看谁都不顺眼。

        很难说卡莱尔本人对沃尔图里的拜访有何想法,凯厄斯和阿罗带着卫士们登堂入室,阿罗惯常用丝滑的声音招揽卡莱尔的孩子,凯厄斯则是习惯性地搜寻着他们违反法律的痕迹。

        笃,笃,笃。

        笃,笃,笃。

        “我建议你来开门,凯厄斯。”

        预言家的声音飘渺又空灵,让他想起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斩杀过的一名敌国祭司。

        “我建议你来开门,凯厄斯。”

        “你会遭到报应的,暴君。”

        同样空洞的声音隔着三千年时间混沌地重合在一起,凯厄斯恍惚了一瞬间。

        他烦透了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让他去开门,这算是藐视沃尔图里的权威,应该处以火刑。

        凯厄斯充满恶意地想。

        他三千年之前屠杀了那个弱小的国家。

        他现在也应该看一看,这个名字叫爱丽丝的预言者,到底有没有足够强烈的忏悔之心,能保下她的命。



        于是报应真的来了。



        没有人能形容吸血鬼第一次看到命定伴侣时那一瞬间的心动,就像没有人能形容吹过繁花的风。

        


        凯厄斯还在处理公务,芙萝拉被卫士们绊住了脚步,他听到脚步声迟疑起来,心情变坏了不少,决定明天跟阿罗说一声,这群卫士们闲得有点碍眼了。

        但是很快,脚步声重新响起,穿廊过巷,带着蝴蝶兰的香气一起跑过来。

        门被敲响了,但是这顶多只能算是芙萝拉人类时期的小习惯,因为她没等凯厄斯起身,就探头看了看,然后走了进来。

        “我看见路边有人卖花,所以给你带了一些。”芙萝拉略显艰难地举起了手里的花束。

        看看数量,再算算经过卫士的数目,芙萝拉大概至少买了半车。

        凯厄斯收起教育卫士的想法,抬起下巴,纡尊降贵地示意了一下窗边的小花瓶。

        看见花瓶,芙萝拉松了口气,几乎把花强行塞了进去,花瓶一下子就显得头重脚轻。

        “它太小了。”芙萝拉带点抱怨意味地冲他撒娇。

        “回头让德米特里送一个大的来。”凯厄斯并不是很在乎这个。

        今天没下雨,芙萝拉拉起了窗帘,扭头确认了一下凯厄斯的位置,把窗帘拉到他晒不着太阳的地方,自己坐在了石头凳子上,努力试图往窗外的方向凑近一些。

        石头城堡里总是冷,太阳照不进来,寒意倒是丝丝缕缕的钻骨入缝,明明没有风,还是会让人觉得自己被吹透了。

        


        最开始的时候芙萝拉并不算很经常来他的房间,他有时候会强行把芙萝拉提过来,怀恨在心的芙萝拉就故意在他房间里闹腾。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芙萝拉三不五时就带着花之类的东西,穿过长长的廊道,跑到他房间里来打扰他办公。

        “你问我原因啊……那当然是因为这座城堡里,你最喜欢我啊。”芙萝拉理所当然地说。

        凯厄斯愣了一下,没理清楚这是什么逻辑。

        芙萝拉不管他,自己自顾自地晃腿,恃宠生娇地哼着乱七八糟的歌,所幸她还知道些分寸,声音算不上大,柔柔的歌声听不清楚词,倒像是模模糊糊的雨水。

        


        他们本该聊点什么,凯厄斯已经加快了工作的速度,准备做完工作之后和芙萝拉安静地待一会儿,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芙萝拉偏向于自己一个人待着,甚至会把吉娜赶出自己的那一方小小领地。

        因此,凯厄斯没有一直跟芙萝拉说话。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没过一会儿,芙萝拉就开始犯困,凯厄斯看她往后一仰,干脆利落地准备瘫在椅子上,眉头一皱,很想就仪态方面指责两句,但芙萝拉压根不准备听他的。

        “这里太无聊了呀,你不想让我睡觉,那你给我念诗吧。”芙萝拉想了想,语调软绵绵地说。

        嫌我他这里无聊?还让他念诗?

        凯厄斯瞪着芙萝拉,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起了自己的凶悍名声,他,沃尔图里的执法者,所有罪人见到他都要魂飞魄散,没有几个吸血鬼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这个小小的人类要他给她念诗?

        要他来做这种马库斯那没出息的家伙才做的事?

        “要听什么?”片刻之后,凯厄斯拿出了一本诗集,阴沉着脸问。



        马库斯曾经说凯厄斯的声音说不定很适合念诵情诗,那时候狄黛米还活着,他和狄黛米一同行走在沃尔图里,试图把每只吸血鬼都拉进甜蜜的氛围,也试图把所有吸血鬼排除出他们的二人世界。

        当时凯厄斯正在处理罗马尼亚族群相关的事,他没兴趣看着吸血鬼谈恋爱,随口刺了马库斯几句,马库斯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看着凯厄斯,告诉他说他的声音很优美,如果他找到了自己命定的爱人,可以为爱人念诵情诗。

        凯厄斯嗤之以鼻。

        而就在不久之后,他便杀死了自己的歌者。

        那时候他绝没想到真有一天,自己会开始念情诗。

        这是他嘲笑马库斯的报应。



        “……你呼吸太阳,我呼吸月亮,而我们在同一种爱中生长……”

        凯厄斯并不喜欢这首诗,但是诗就是这样的东西,不管念它的人是喜欢它还是讨厌它,它听起来都会像是一首歌。

        然后他发现芙萝拉快睡着了。

        不怎么高兴的凯厄斯把书重重扔到石桌上,惊醒了芙萝拉。

        “唔?”

        “不是你要我念诗吗?”凯厄斯冷笑,“不听了?连一首诗都不肯听完?”

        拿他当留声机,真是好大的胆子。

        “啊……”芙萝拉的眼皮耷拉下来,“我好困啊,凯厄斯,等我明天来了再听吧。”

        “明天?”

        “对,明天。”芙萝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今天还看见了风铃花,但是拿不下了,我问了卖花的人,他说他明天还会来。”

        “所以明天我再带风铃花给你。”

        明天?

        明天她还会来?

        还没等他再次像个傻子一样确认一遍芙萝拉是不是单纯在敷衍他,那边的影子就动了一下,然后响起细小而平缓的呼吸声。

        芙萝拉睡着了。

        凯厄斯坐在石头桌子后面对着她干瞪眼,能恐吓其他吸血鬼的暴虐脾气对着芙萝拉的时候毫无用武之地,最终他回想起自己还是人类时的经历和常识,决定还是尊重一下人类的柔弱体质,给她随便先盖上些厚实的东西。

        吸血鬼的房间没有床,凯厄斯用自己的斗篷把芙萝拉裹起来,想了想,把椅子推到窗边,暮色时分,太阳的光线柔和而温暖,不至于照醒了她。

        然后他回去继续处理这些该死的公务。

        阿罗甩下公务跑去跟苏尔庇西娅共度时光了,马库斯又不参与管理事务——见鬼,等阿罗回来,他一定要痛殴阿罗一顿。

        那个把事情都甩给他的家伙!



        坐回去的凯厄斯继续批复着工作,但芙萝拉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他越听越烦躁,干脆扔下了羽毛笔,站起来,走到了暮色的阳光下。

        他的皮肤在日光下微弱的闪着光,喉咙有些痒,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该捕猎了,在芙萝拉的身边他总是注意不到别的事情,固定一周一次的捕猎被漏掉也是情理之中。

        干燥的咽喉需要血液的滋润,但是他站在芙萝拉身边,莫名其妙地不想去捕猎。

        芙萝拉的血不能喝,她闻起来像是山林里的雨水,当然,很清新,但是类比一下,如果一个人试图去山林里挖点泥出来吃掉,那他肯定是疯了。

        凯厄斯觉得自己是在等待,他是个没耐心的家伙,能忍着干渴等下去纯粹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能是需要训练的卫士,可能是明天的风铃花,可能是以往无数折磨过的人对他的诅咒,可能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把工作扔给他的阿罗,也可能是一个把芙萝拉转化成吸血鬼的机会。

        他低头看了一眼,芙萝拉仰着脸睡的没心没肺,伸手戳一下,芙洛拉自己就把他的手指撇开,凯厄斯不太高兴,又去戳,被咬了一口。

        不重,倒是有些痒。

        凯厄斯笑了一声,没再继续戳她,自己安静地站在窗前,欣赏暮色之下的沃特拉。

        


        这时候的沃特拉天气晴朗,雨后的积水在阳光下像吸血鬼的皮肤一样闪闪发亮,羊皮纸被随意地放在石桌上,蝴蝶兰被妥妥帖帖地插在花瓶里,没有鲜血和惨叫,也没有罪孽和烈火,只有凯厄斯和芙萝拉,他们安静地在一起,度过了无数个下午中无比平平淡淡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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